如果英国《金融时报》的读者们被提问：你们能分辨“假”新闻与“真”新闻吗？绝大多数人都会愤慨地回答：“当然能。”
纽约大学(New York University)和斯坦福大学(Stanford University)的数字研究人员最近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更严谨的检验，结果得出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答案。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，他们每天都会从过去24小时发布的新闻中选出5条，然后请美国各地的90个人（他们属于不同群体）判断它们是真是假。
纽约大学社交媒体和政治中心(Center for Social Media and Politics)联席主任、政治学教授约书亚•塔克(Joshua Tucker)最近在Facebook园区举行的一个会议上介绍道，他们还请来专业的事实核查员核对相同报道，针对其真实性提供一些“基本真相”。
该研究由惠利基金会(Hewlett Foundation)提供资金，目前仍在进行中。其初步结果表明，绝大多数参与者可以说出真新闻是真的。但塔克警告说，他们“不擅长识别假新闻”。
他们在这方面的成功程度，并不因年龄或受教育程度而有很大差异。更明显的是意识形态上的界限：保守派人士在识别自由派新闻来源的假新闻时表现较为出色，反之亦然。但对于符合他们喜好的自己所属阵营的假新闻，保守派和自由派人士都表现不佳；事实上，他们的判断只有大约四分之一与专业的事实核查员一致。
甚至更加值得注意的是，当参与者被鼓励在线核实信息时，对假新闻的识别并没有提高。众包核实真相的尝试也没起到多大帮助：当参与者被分成三人或以上一组，在识别假新闻方面只比独自判断的表现得略微好一点。即使扩大小组规模，也无法明显改善结果——尽管这确实能提高识别真新闻的能力。众人的智慧不过如此。
无论你的政治立场如何，这都令人沮丧。它也令人震惊，因为绝大多数美国人显然认为假新闻在上升。皮尤(Pew)去年的一份调查显示，绝大多数美国人都遇到过假新闻，三分之二的人说，这削弱了他们对政府的信心，而且只有10%的美国人认为情况会改善，尽管他们认为应该由新闻从业人员来解决这个问题。
美国人的这一感受有证据支持的。据NewsGuard——一家对新闻网站的可信赖度和可靠性进行评级的实体——介绍，美国读者目前关注的在线报道有约10%来自假新闻网站，而且这一数字近几个月来显着上升。即将到来的2020年大选可能是其原因。
在不实施审查制度，也不寻求不切实际的控制的前提下，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一问题呢？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是砸钱进行事实核查。谷歌(Google)和Facebook等科技公司现在正尝试利用人工智能工具来做这件事。
这些工具在有些情况下很有用，例如探测机器人程序活动或者做过手脚的视频；但在其他许多情况下，它们无法取代人类专家的判断。这似乎表明NewsGuard或Snopes等网站——以及一些培训专业事实核查和新闻评级人员的计划——需要得到更多支持。
第二个重要步骤是对假新闻的编造和传播机制展开更多研究。这将有助于遏止它。同时，科技企业正在利用先进工具来做到这一点，往往利用人工智能。比如Facebook对新闻链接的分享——或不被分享——机制进行了内部研究，从中得到了大量数据，该公司正在努力确保更多可信链接出现在用户的新闻推送中。
Alphabet旗下的Jigsaw一直在进行类似研究，并试图在搜索功能内部淡化极端主义或危险的网址。但一个大问题是，对于信息分享机制数据的收集、控制和分析，向来几乎全部是由科技公司自己完成的，没什么外部监督。
这一点需要改变。值得庆幸的是，有关方面已经朝这个方向迈出了小步。最近，Facebook终于同意允许独立学者访问其2017年至2019年用户活动数据库的一部分，这是一项名为“Social Science One”倡议的一部分。
此举将允许全球数十名研究人员——包括纽约大学的塔克在内——监测政治虚假消息及其他假新闻的传播。但出于隐私担忧，他们可以访问的Facebook数据集仍然相当有限，而且Twitter和谷歌都还没同意参与。
第三，我们需要设法挑战我们自己的社会和政治“气泡”以及各种偏见。最近我以一种微小的方式这么做了。在一次穿越亚利桑那州、犹他州和北卡罗来纳州的旅行中，我再次见识到了美国人对当前政治环境看法的鸿沟。
虽然唐纳德•特朗普(Donald Trump)对司法机构的攻击令华盛顿和纽约的许多媒体感到震惊，但其支持者对此看法截然不同。“我不相信记者！” 凤凰城一位愤怒的店主告诉我，他说，现在他的朋友们对特朗普的支持率在上升，而不是下降。
如果你不能或不想旅行，只要在Breitbart与《赫芬顿邮报》(Huffington Post)，或福克斯(Fox)与微软全国广播公司(MSNBC)等媒体的网站之间来回浏览一下，就能看到这种观念鸿沟。这对解决假新闻问题无济于事，但对于美国选民们眼里的“真实”，多看看各家观点或许能传播一点同理心，以及一点谦卑。
来源：英国《金融时报》
作者：吉莲•邰蒂
译者：何黎